夜晚,一切恢復了寂靜,所有萬物皆隱退於黑暗之中,等待著黎明的到來。
「怎麼了?睡不著覺?」
黑暗之中傳來一聲微弱且帶著一絲沙啞的嗓音,男子躺在床邊瞪著從方才就不曾消停的男孩。「乖乖躺好,然後閉眼!」
「不要!難得爸爸來陪睡,人家才不想睡呢!」
「你這孩子,陪睡是這樣用的嗎!」男子無語的彈了下男孩的額頭,男孩則委屈的癟嘴,人家明明就只是單純說陪睡,爸爸到底想到哪裡去了?
「早點休息,別鬧了,明天爸爸還有工作呢。」
語畢,男子二話不說直接把男孩塞回被窩,彈指,所有燈光刹時全部熄滅。
「爸爸……」
「……」
小孩帶著獨特的童音從被裏隱隱傳了出來,男子只當是空氣在說話,什麼也沒回。
「爸爸……」男孩顯然沒有要停的意思,一聲又一聲誠摯又讓人感到沉重的呼喚,男子的嘴角抿成一線,他能感覺的到身後的孩子正隱隱顫抖著。
「爸爸……爸爸,也討厭力亞嗎?他們都說力亞是『墮之子』,是被詛咒的存在……真的是這樣嗎?是因為力亞沒有任何魔法的關係嗎?」男孩伸出小手,輕輕抓住男子的衣角,頭靜靜地靠在那寬大的背上,男子感到背後一陣濕潤……
男孩無聲的在哭。
「……」男子張嘴,卻發現自己發不出半絲聲音。
「力亞真的是『惡魔』嗎,爸爸?所以才會連媽媽也離開力亞對不對?不過沒關係,力亞不會難過,這是力亞犯下的罪過,由力亞自己來償還。」
男子不懂,這孩子小小年紀,為什麼卻懂得那麼多?別人家小孩這個年紀,哪個不是充滿朝氣活力的,但這孩子,從他的眼神卻只能找出壓抑、痛苦、悲傷、以及———絕望。
「力亞……」
「不要緊,沒關係的,如果爸爸真的討厭力亞,那麼力亞消失就是了……所以爸爸,可以不要放開力亞的手嗎?那樣子,力亞真的會壞掉的……」沉浸在自己世界的男孩,沒注意到男子逐漸改變的氣場,倏地,從指尖傳達過來的溫暖瞬間消散,怔愣的看著眼前的男子坐起身、一言不發的披上外衣,男孩確實慌了。
「爸爸……」連你,也不要力亞了嗎……
「早點休息吧。」僅僅丟下一句話,男子竟是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。
男孩知道———這下,真的只剩他一人了。
「是嗎,果然還是……不行、呢……就連在這個地方,力亞還是一個人……嗎。」
垂下眼,男孩的目光漸漸轉變,金黃色瞳眸刹閃過一絲血紅。
接著,男孩消失了。
無聲無息,在任何人都沒察覺的時候離開了王宮。
男子得知的當下瘋了似的把整個王都翻了一遍,卻依然不見男孩的身影,沉著臉,男子獨自坐在床邊,同個地方、同個地點,那個人卻不在了……
心中的懊悔簡直快淹沒了他,當初為何一語不發離開?那孩子正是需要自己的時候,他卻在自己沒注意到男孩心情的自責中逃避了……
『爸爸,可以不要放開力亞的手嗎?那樣子,力亞真的會壞掉的……』
為什麼要放開呢……那個時候如果緊緊回握那孩子的手,是不是就不會離開了呢……
「力亞,你到底,去哪了……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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捂著腫脹的臉,希斯克躲在被窩默默流淚。
最終他還是逃避不了被黃鶯爆揍一頓的下場,所以說上了更年期的大叔脾氣就是容易暴躁!至於另一個可以算是被他連累的傢夥,被青定一個指響,瞬間與空氣融為一體———消散了……
「唉……」明明他好歹還算個病人,只不過喊了一個「啊」字……好吧,他承認挺多個的,但有必要全體嚇成這樣朝他這裡沖來嗎?他小心肝承受不起啊真的!
望著窗外已經暗下來的天空,希斯克又一次歎了口氣,胸口莫名的有些疼。
那天,也是這樣的一個夜色吧……
那之後,自己又是怎麼一股腦的跑回去了?過去的記憶飛快從腦中閃過,揉了揉有些發疼的太陽穴,希斯克放棄思考。
果然一個人在這種時候就是會胡思亂想……原先還在臉上的苦笑,登時消散無蹤,面無表情的臉上竟多了絲難以察覺的嚴肅,希斯克緩緩站起身,走向窗邊。
那時,如果他沒聽錯的話,有人來找麻煩了。
時間回到幾小時前。
原先還在策劃到底該從哪落跑的希斯克,目光正巧對上從遠方走廊、大步走過來的寒焰。
不會吧,連對方都來湊熱鬧了嗎?!
「寒焰!」不管,這時候總該托個人一起下水才對!腦海無限邪惡計畫、藉口一一閃過,還來不及挑出方針,寒焰早一步站在虹日旁邊說起話來了。
「這傢伙怎麼來了?」青定緊皺著眉,對寒焰的到來感到不爽。
「不知道,但有件事可以確定,出問題了。」站在離虹日最近的藍空,眉頭跟著皺了起來,看來不僅是出問題,連危險度也增加了。
「發生什麼事了?」
「魔法塔外有人求見老師您。」
寒焰不自覺壓低了音量,但他沒想過的是希斯克的耳力可以算是一等一的好,他兩的談話內容半點不漏的流進他耳裡。
「誰?」
「似乎是從王都來的,自稱是公爵的手下。」
「公爵?」虹日的語氣隱隱顫抖著,並非害怕所至,而是有著讓人難以忍受的怒氣夾雜在裡頭,而希斯克早在聽到「公爵」二字時,整個人石化在那裡。
「讓人進來,我馬上過去。」語畢,虹日給了眾人一個眼神,直接離開現場。
「哎呀,看來發生好玩的事啊,那老朽也先走一步了!」說著,紫夜跟著急忙忙的追了上去。藍空和橙柳戶望了眼,各自心下點頭,一同走了出去。
希斯克:「……」
「真是,又來個小雜碎浪費我時間!」簡直不可理喻!原本已經怒火攻心的青定,此刻更是氣到爆表,直接轟轟烈烈一個火球『轟———』的砸在某精靈腦袋瓜上,宣告陣亡。
「剩下的那只管好,先走了。」朝黃鶯看了眼,青定相信對方肯定懂得自己的意思,那個自稱從王都來的傢伙,目標肯定是那個站在窗邊三番兩次想跳窗的傢伙,為了避免節外生枝,他們只能管好這還在狀況外的希斯克,而唯一的方法就是———讓他下不了床!
也就是說,給他———「打!死命的給他往裡打!最後揍得對方再也下不了床!」的意思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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